走進歷史迴旋處的香港(港大法律系副教授 戴耀廷) - 戴耀廷

走進歷史迴旋處的香港
(港大法律系副教授 戴耀廷) - 戴耀廷

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政治學與國際關係教授沈大偉,在新書《中國的未來》(China's Future)中,提出中國已走進一個有四個出口的迴旋處。這四個出口分別是新極權主義(類近文革時期的中共統治模式)、硬威權主義(現在習近平政權的專權模式)、軟威權主義(類近胡、珉時代的中共統治模式)和半民主模式(類近新加坡的統治模式)。中共領導人最終會選擇哪一個出口,將影響中共以至中國的未來。
其實香港也同樣走進了一個迴旋處,也有四個出口,中共領導人要香港走向哪個出口,及香港人民會選擇哪一個出口,同樣會影響香港的未來。香港的四個出口分別是「一國一制」、白皮書下的「一國兩制」、真正的自治和獨立。
「一國一制」是指香港再不享有特別的地位,變成完完全全的一個中國城市。這出口當然是港人難以接受的,香港對中國的價值也會完全失去。除非中共走向新極權主義,不然中共應不會選取「一國一制」。
但按沈大偉的推算,若中共愚蠢至選擇走回新極權主義,那麼中共崩潰就完全有可能了。若中共崩潰,中國主權陷入混亂,如得到國際社會支持,香港走向獨立這出口就變得有可能,封閉獨立出口的路障就有可能被衝破。
在大陸迴旋處的四個出口,習近平政權最大可能選擇維持在現有的線路,也就是繼續其硬威權主義式統治。白皮書下的「一國兩制」與硬威權主義最相配,故在香港的問題上,這應是中共最大可能的選擇。香港雖仍可維持原有制度與大陸不同,但界線是治港者必須是愛國愛港的,以確保中共的利益得到充份保障。因此,真正的普選不可能實行,中共所能接受的頂多就是有篩選的「中國特色的普選」。
按沈大偉的推算,在硬威權主義下,中共只會進行有限度的改革,因而必須面對停滯和衰退,故是難以延續的。白皮書下的「一國兩制」在香港,也同樣難以持續,因沒有真普選,香港的管治問題難以解決,社會分化亦只會繼續惡化。也是說,硬威權主義及白皮書下的「一國兩制」皆是極不穩定的管治模式,出現變數的機會都極高,只是難料走向會是變好還是變壞。

自治獨立二選一

若香港能走向真正自治的出口,港人可以自主地選出真正代表他們管治香港的政治領袖,也就是能夠實行真普選。但如果中共繼續實行硬威權主義,或轉向新極權主義,真正的自治皆無望在香港實現,因兩者都是排斥香港實行真正自治的。若中共回到軟威權主義,那香港是否有機會實現真正的自治呢?在此階段還是難料的。
沈大偉認為,如果中共能回到軟威權主義,認真地實行改革,即使是局部的,還是有可能奠下基礎讓中共最終走向半民主模式,引入多黨制、定期選舉、司法獨立、議會政治、有限度的新聞自由、專業官僚系統、廉潔政府、活躍的公民社會、市場經濟、高質的教育制度和保障公民的基本權利的制度等。
半民主模式與香港現行的制度極之接近,所欠缺的只是真普選。若中共能在大陸實行這樣的管治模式,那麼香港能走向真正自治這出口的機會將是極大。真正的自治與半民主模式應是最相配的。如中共先選取軟威權主義,之後逐步實行半民主模式,那麼香港內部要求獨立的聲音必會減弱,令最終走向真正自治的機會大大提升。
走進歷史的迴旋處,有選擇權的不單是當權者,人民也是同樣享有的,甚至是更具決定性。因此,最後香港會從哪個出口走出去,還是在香港人手中的。或許香港人的選擇,有可能回饋甚至左右中共的最終選擇。歷史是充滿驚奇的!

戴耀廷
港大法律系副教授